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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卫连1

第1章初遇

  那一年我被分到*区警备区。这是我 次走进森严的*区机关。我那年十八岁没满,本来要下野战部队,但是家里托了点关系把我弄到这来当后勤兵。这在这个地方很正常,没有父母舍得把儿子送到山里去吃苦,而野战部队大多都在远离城市的山里。总之我到了这个位于闹市区的机关,要度过我当兵的日子,这在别的新兵眼里就是 的地方。

   次走进大院,连我这个刚刚告别普通老百姓的新兵,都不由挺了挺我的*装。宽阔笔直的马路,郁郁葱葱的林荫大道,整齐划一的营房和家属区,还有礼堂、球场,来来回回的*车和跑步的士兵,见到的干部肩上的星和杠都能闪死我,我一路不停地敬礼,像傻子似的。可这地方就这样,见了官大一级的,你敢不敬礼试试。

  不管你是不是*人,都能感受到这里威严的气势和庄重与神圣。这个说不清楚,就像我上学时暑假去故宫,去了就能感受到皇权一样。一个道理。

  当时我被震慑了。我开始兴奋,我期待起在这里的生活。

  刚去我被分在通信连。通信连女兵多,个个长得还都不错,这里是男兵做梦都想来的金窝,可惜我对她们不感兴趣。真是浪费了这个名额,应该让给那些眼里冒绿光的兄弟们,呵呵。

  在通信连待了没多久我就待不住了。这地方实在是浪费时间,接总机,出黑板报,搞联欢会出个节目,连里不多的几个男兵整天围着女兵转,他们找到了待下去的意义,可我没有。

  我找到了连首长,请示想调动。

  “你想调去哪?”连长是个好脾气的人,对人比较和气。他温和地问我。

  “报告!警卫连!”我没犹豫。我早就想好了。

  “再说吧。”

  连长没立刻答应我。但他知道我是关系兵,也没立刻发火。回头想那时够弱智的,要知道自己的兵提出要跳槽,这对连队主官是个挑衅,要是在野战部队,或者战场上,这主官能一枪毙了他。而我竟然傻到自己跑去提出来,要是搁在现在的我是当时我们连长,我不把这傻兵练得北都找不着。

  我没消极地等结果,活动了一下,去警卫连打听了行情。抛几根烟,找个地方一起抽几颗,海吹胡侃,认识了几个警卫连的弟兄。他们告诉我,警卫连有训练,抓得挺紧,早晚出操,各个科目都要训,当然强度不能和野战部队比,不过比通信连是苦多了。最苦的是站岗,巡逻,岗哨是两小时一班,几道大门轮岗,夜里还有夜间巡逻哨,夏天还凑合,冬天就难熬了。

  “你小子打听那么仔细,干啥,想来啊?”马刚问我。这是我老乡,比我早来一年,现在跟我很铁。

  “咋的,不欢迎啊?”我虚虚实实。

  “得了吧,我去你那地方还差不多,到这一年,女兵啥模样都没敢仔细瞅!”马刚有点不好意思。

  “瞅你那点儿出息!”我笑骂。他虽然是老兵,可我这人性格就这样,熟了以后话直不客气,奇怪的是好像也没怎么真得罪人。大概我们那的人都这脾气,外放。

  “那咱俩换换。”我半真半假地说。

  “脑袋被门夹了?通信连不待要来警卫连啊?”马刚可能看出我有点认真的意思。

  “呵呵。”我抽烟,没再搭理他。

  我为什么要去警卫连?只有我自个儿心里清楚。

  那天,我去澡堂洗澡。澡堂离大院后门不远,旁边有个锅炉房,烧煤的,堆着煤堆。我刚打完球,一身臭汗拎着袋子往澡堂门里走,进门的时候和里头出来的一个人撞在了一起。他把我的东西撞到了地上。

  我们回头互相看看,他弯腰帮我把东西捡起来,递给我,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我眼睛发直地目送他走远,心里像跑起了一匹野马。

  自从进了这个机关,我就没见过这么帅的兵!

  他一米八几的个,身材英武挺拔,两条长腿笔直的,身上带着刚洗完澡的水汽,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英气逼人,坚毅的眼睛明亮有神,看着我的时候我像被一箭穿心。

  那晚上我睡不着了,兴奋得睡不着。我满脑子都是他!

  说是一见钟情有点夸张,但就有点那个意思。他的样子一直在我眼前晃动,怎么都赶不出脑子。第二天我就去打听,知道了他叫杨东辉,是警卫连一排排长。

  原来还是个排长!我有些犹豫,可是心里像长了草,在呼呼地疯长。我压抑不住想认识他的念头,冲动就像浪头在心里一浪接一浪地打着。我想方设法想接近他。当天我就找了个借口,吃完晚饭后跑去了警卫连,去一排的宿舍。

  他不在,去球场打球了。我有点失望。其实要是他在,我也没想好要说什么,就这么脑门发热地就去了,那种想再见到他的冲动根本压不住。一排的人问我有什么事,要不要转达,我随口胡编了个借口应付过去,走了。

  可能老天也要给我点缘分,巧的是,刚走到警卫连门口我就碰上了他。

  他刚打完球,光着胳膊穿着件背心,作训服搭在肩上,和几个兵有说有笑地走来。

  我痴迷地看着他,他一身强健的腱子肉,肩膀上强硬的肌肉线条流畅有力,橄榄色的皮肤上铺着一层油亮的汗,把他帅气的脸衬托得非常性感。

  “一排长!”

  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壮起胆子大喊了一声。

  他回过头,疑惑地打量我。我有点紧张,啪的立正敬了一个礼。

  “你找谁,来这有事吗?”

  他的眼神显然已经不记得我了。我有些泄气。

  “报告,我是三班马刚的老乡,来找马刚借本书。”我随口胡诌着。“排长,你不记得我了,昨天,我们在浴室门口碰见过。”

  我提醒他。

  “哦,是你啊。”

  他想起来了,上下打量我,我在他目光的洗礼下后背一阵僵硬,我从来没在谁面前这么紧张过。

  “我记得。昨天太暗,没看清。你是新兵?叫什么?”

  他笑了笑问我,我看着他的笑容,又是一阵晕眩。他的脸实在太让人眼晕了。

  “报告!我叫高云伟,通信连一排一班的。”

  “别报告报告了,现在是休息时间。来了就进去坐坐。我们排有不少你老乡,以后来玩。”

  杨东辉一拍我的肩膀,进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他拍在我肩上的地方起了一阵热度。我暗暗地想,我一定要搞定他。

  从那天起,我一逮着机会就往警卫连跑。我们连首长知道我想调动去警卫连,也没管我,通信连本来管理就松散,事也不多,除了早晚点名和话务,自由时间还比较多。我借口去找马刚,其实是逮着名目去见杨东辉。杨东辉和几个班长分别住在班排长宿舍,我经常去散散烟,借几本书,去唠唠嗑什么的,一来二去,跟他们都混熟了。他们都很欢迎我去,因为我嘴能说,会白活,也有眼色,常带点烟和零食什么的孝敬他们,所以那几个班长到后来都跟我混得像哥们似的。

  我和杨东辉也越来越熟悉了。他吃过晚饭常去打篮球,我就天天往球场跑,跟他一起打,所以他后来就常主动跑到我们连队来叫我打球。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和他一起打球是一种享受,我可以大大方方地触碰他的身体,欣赏他打球的英姿,他投球时姿势非常标准,修长有力的身体运动起来像素描里漂亮的人体画,胳膊上的肌肉时鼓时凸,像是活的一样,每次看到他满头汗水的脸,撩起背心擦汗的动作,还有衣服下面绷的紧紧的像钢板一样的雄健体魄,我都为之着迷,不断偷看他。他实在是个迷人的*官。

  我对杨东辉的暗恋像草一样疯长。但是我不敢表现出来。他很有威望,人缘又好,身边整天都围着人,好在他好像对我印象也不错,每次我去找他,他都显得挺高兴。

  有次我去他宿舍,只有他一个人在,他拿着盆正要去水房洗衣服。

  “排长,我帮你洗吧。”

  我大献殷勤。

  “用不着,你坐,抽屉里有烟。”

  他已经习惯了,我每次去都是跟他们抽烟海吹。他以为我是去找地方抽烟。

  “信不过我啊,我这手比洗衣机管用。”

  我还是抢过了他的盆。

  “吹吧!”

  他见我坚持,也就没反对,我抱着他那盆衣服在水龙头下冲洗着,天知道,我在家别说衣服,连双袜子都没动过手。

  他在旁边跟我说话,也看出来我手艺很生,他笑笑说:“你这是解放前的洗衣机吧?”

  我们俩哈哈大笑。反正我心意到了,他能领情就好。

  后来他又拿了一个盆,跟我一起洗,我一半他一半,边洗边聊。我俩配合默契,一盆衣服很快就洗完了,我在盆里洗到了他的内裤,刚拎起来就被他抢了过去,放进了他的盆里。

  “排长,怕什么,跑马了啊?”

  我试探着开玩笑,其实心里直跳。

  “小兔崽子,懂得还挺多。你没跑过啊?”

  他给了我一膝盖,语气透着点粗鲁,我很喜欢他这种语气,我冲他嘿嘿地笑,笑得他也有点不好意思,一张黝黑的俊脸透着点红,我真想过去亲他一口。可我没那个胆!

  “笑什么笑?再笑毙了你!”

  他佯装严肃地恐吓我,可是我根本不吃这套,我趁他不留神把盆里的水用力一拍,水溅了他一脸,他抹了把脸就来抓我,我拔脚就闪,我俩在没人的水房里你追我赶地打闹成一团……

第2章

  从那次之后,我和杨东辉真正开始要好起来。

  星期天休息,我又去找他,我好不容易申请到了外出,说想去街上买东西要他陪我去,顺便请他吃饭。

  他同意了,我们兴冲冲地换上了便装去逛街。我俩都是一米八几的个,当兵的人穿惯了*装,穿平常的衣服走路也都是挺胸抬头,走路带风,我也养成了这个习惯。俩帅哥走在街上,很多美女都看我们,不过我猜更多的是看杨东辉,他那天穿了一件短牛皮的皮夹克,水洗白的牛仔裤,太帅气了。好多女孩都在偷偷瞄他。

  我俩去商业街逛了逛,我买了点日用品和茶叶,他也买了点,后来我们去了一个小饭店,说好了我请,可是他坚持他来。他说他好歹也是干部,有津贴。我刚当兵能有几个钱,省着点儿,别乱花。

  他的语气,就像兄长对弟弟说话。我有点感动。我们要了啤酒,不敢多喝,怕晚了回去查纪,但是几杯酒下肚,感觉都更加亲近。我打量着他,他喝了酒脸庞有些发红,那张像刀刻出来的脸更加英俊,性感,我不知不觉忘情地盯着他,移不开眼睛。

  就在不久之前,我还只能徘徊在一排宿舍外犹豫怎么和他搭话,而现在我和他却像多年的哥们那样,坐在一起推心置腹地喝酒。人的际遇真的很奇怪,说不清楚,也许就像那句广告词说的,缘,妙不可言。

  他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也抬起头看着我。

  “看什么?”

  他笑了笑,问我。

  “排长,我能叫你声哥吗。”

  我酒精壮胆,大着胆子说。我想叫这声,想了好久了。

  “你看得起我,就叫。以后私底下,也别叫排长了。我比你大几岁,你就把我当成你哥。”

  他也专注地看着我。我心里一热,话就像喝下去的酒,在不断往上冒。我有点控制不住。

  “哥,我到这以后, 兴的事就是能认识你。我敬你。”

  我拿着杯子和他一碰,仰脖把满满一杯都干了。他也干了。我又给他和自己倒满。

  “第二杯,还是敬你。以后只要是你的事,就是我高云伟的事,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就是拿刀子架我脖子上我也为你去拼,只要你一句话。”

  我一仰头又干了。

  他把我还要去拿酒瓶的手按住了。他的眼神里我看出他为我这句话也感动了。

  “行了云伟,别喝那么猛。知道了。心意哥领了。”

  他没再让我多喝,自己却干了。这顿酒下去,我和他又近了一层。

  那天我们又聊了很多,现在我已经记不太清具体的,就记得他在酒意里告诉我,他对我的印象也很好,觉得和我投缘,虽然他带过很多新兵,但是和我说话不像是和自己的兵,像是和一个认识了很久的兄弟。

  那天我们都喝得有点多,回去的时候差点迟到,幸好赶在晚点名前回去了。他是干部,和我不一样,要注意影响。我那晚上在自己的宿舍反复咂摸着他的话,就连一杯白开水都像美酒一样,让我醺醺欲醉。

  接下来的日子很美好,虽然我调动到警卫连的事情还没有下文,但是我和杨东辉的交情却在与日俱增。我们连接到任务在营区里打扫道路,他喊着口令带着警卫排出操,整齐的队伍跑过来,他坚毅的脸在*帽下更加英武,炯炯有神的眼睛带着威严,他边领跑边冷酷地喊着口令,在他身后一群战士高吼着响亮的口号,喊声震天。他跑过我身边时看了我一眼,我也看着他,虽然我们没有语言的交流,但是他的眼神却在告诉我,他看到我了,他还不被人发现地冲我偷偷地一笑,然后立刻恢复严肃的表情,看得我直乐。我就目送着他矫健的背影,暗地享受着他给我的这个笑容。

  他站岗的时候就是一道风景,戴着白手套,手握微冲,一身威武的*大衣裹紧在他的身上,他像天神一样凛然不可侵犯,经过*区大门的人们来来往往都用好奇和敬畏的目光望着他,其中也不乏年轻时髦的美女害羞的目光。但是他目不斜视,是最称职的哨兵。杨东辉站岗值勤的时候,我总是会借故往门口跑,干部有什么事我都主动请求出去跑腿,连部的人以为我很勤快,干部还夸我,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目的,我就是为了去多看杨东辉一眼。

  这是冬天,有一天晚上下了大雪,杨东辉主动提出来干部带头站夜里的岗。我窝在温暖的宿舍里,看着外头飘扬的雪花,鹅毛大雪覆盖了整个*区,寒风刺骨,想着他独自在冰冷的岗亭站岗受冻,我就心疼不已。我对班长撒谎说肚子疼,要去门诊部拿点药,就溜出了宿舍,一路小跑,也不管雪地路滑,跑到了中门的岗哨前。

  这里四处空旷,万籁俱寂,早就没有一个人影,只有昏*的路灯照着一个背着钢枪的挺拔的身影。我远远地看着他,眼前纷飞的大雪中一个坚定的*人纹丝不动地立在岗哨上,他绿色的*装和洁白的雪地构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图画,深深地扎在我的心上,再也无法从我的心中抹去。

  我踩着雪地过去,他老远就大声喝问:“站住!口令!”

  “冰山!回令!”

  “高原!”

  他收回了枪,惊讶地看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大半夜地跑到这来。

  “怎么了?”

  他声音压得很低地低头问我。岗哨是不能随便说话的,不过因为是半夜,而且中门只有他一个岗哨,他为我破例了。

  我看看四周没有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炉,这玩意儿是通信连的女兵送给我的,关键时刻很好使。我把他*大衣拉开,把这个暖手炉塞进他怀里,再给他把衣服笼好。这样他胸口腹部就可以保暖了。

  “冷不冷?”

  我问他,看着他在寒风凛冽中挨冻的脸,心疼坏了。

  他微微摇头,还是手握着钢枪,可是他看着我的眼神却带着感激。

  他一定没想到我专门跑出来为了给他送这个。我给他塞手炉的时候,他都愣住了。

  “快回去,雪大,外面冷。”

  他低声对我说。

  他虽然是命令的口气,但是声音低沉,温柔。我虽然站在雪里,冷风直往脖子里钻,可是看着他,心里就像燃烧着一盆火,根本感觉不到冷。以前*舒骏有首歌叫恋爱症候群,我就是那歌里的状态。

  “你还有多久?”

  “半小时。”

  “我等你吧。”

  “胡闹!你想冻死啊!”

  他瞪我。我没听他的,进了后面的门房。岗哨后头有个门房,现在里面当然是空的。这里有热水瓶,白天两人轮岗的时候,一个在外头站岗一个在里头值班记录,夜里只有一个。我抖了身上的雪,现在回宿舍就没借口再溜出来了,我摸身上,幸好口袋里还带着包烟。我把衣服裹紧,打算等他下了岗给他抽根去去寒。不敢在岗亭里头抽烟,烟味儿会被查哨的发现。就坐在窗口,看着窗外的他站岗,这么看着他,心里就觉得踏实,平静。

  半个小时一晃就过去了,他跟下一班的哨兵交接好,就赶紧进了门房。我早就在门口迎着他。我一把将他从风雪里拽进来,关上了门,把风雪关在了外面。

  他身上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气,手脚已经冻僵了,他摘下了凝着雪晶的帽子,我摸到他的手,他的手被冻得通红,像一块冰。我很心疼,也不顾那么多了,把他的手拉到嘴边帮他呵气暖着,用力搓着,帮他回暖,我做这些的时候他一直看着我,我边搓着边问他:“好点没有?”他点点头,还是那么看着我,我想他还是很感动的吧,呵呵。我把倒好的热水给他,让他喝了暖暖,他摸着我的身上,我身上其实也冻坏了,摸上去冷冰冰的,他把他怀里的暖炉拿出来,塞进我的怀里,我不要,他坚持着非要揣我怀里。

  手炉还带着他身上的体温,放在我*装里贴着我的毛衣,让我心里一阵阵地热乎。我们一起回连部,在路上他问我:“冷不冷?”

  我说:“不冷,这点儿冷,在我老家那就跟玩儿一样。”

  他没问我为什么大雪天要冒着冻等他,我俩之间好像已经有了默契,有些话不需要问,放心里就行了。

  我给他烟,我俩一起躲到*人服务社的门廊底下,这边有堵墙背风。我俩蹲着抽烟驱寒,我看看他,他看看我,我们一起相视而笑,外头冰天雪地,这里却像春天一样温暖,我的心也在春季,一片春暖花开。

  抽完烟我们回去,脚踩在寂静的雪地上,咯吱咯吱响。我们的影子在路灯下一会儿分,一会儿合。他问我手冷不冷,我说有点,他说把手给我。然后他就拉住了我的手,把我的手放进他的*大衣口袋,他的手也没有抽出去,就这么攥着我的手,一直放在他那个口袋里。他拉着我往前走。

  我知道他这么做只是出于感激,出于兄弟情,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是我还是受宠若惊,忍不住浮想联翩,和他紧握的手上热得仿佛要发烫,我默默享受着那股涨得满满的甜蜜。我望着他走在前面的背影,手被他紧紧地握着,我心跳得很快,心里涌起强烈的冲动,我真想一把抱住他,想冲动地告诉他我喜欢他,我他妈的真喜欢他!

  他回头看看我:“怎么不说话了?”

  我:“排长……”

  他:“这儿没人。”

  我反应过来:“哥……你对我真好。”

  他又回头看我一眼:“你对我不好啊。”

  我:“好啊。”

  他:“那不就行了。”

  那天一直走到连部外面,他才把我的手松开,我才把手从他的口袋里抽出来。

  那天之后我俩都没说什么,没再提起那天晚上的事。自从那天之后我们更要好了,杨东辉也比过去更关心我。他知道我想调动去他们连队,说帮我想想办法,我跟他说我对他好不是为了这个,不是为了要他帮忙,我怕他误会我接近他是有所图。他在我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说,想什么呢?你是我弟!哥哥帮弟不是应该的啊?

  我后脑勺疼着,心口却满满地发涨。

  我正式调去警卫连那天,杨东辉比我还高兴。我不知道是我家人托的关系起了作用,还是杨东辉也找主官帮了忙,或者两个都有,总之我成功调去了警卫连。杨东辉亲自把我交到马刚他们班班长手上,郑重嘱咐他说我初来乍到,要班长平时生活上关照我一点。其实不用他说,我和班排长宿舍里的班长早都混熟了,他们都对我不错,但是杨东辉的这些话还是让我觉得非常温暖。

  当我 次抱着钢枪在岗哨上站岗的时候,我从心底里感受到一种自豪,兴奋,骄傲。不仅因为我能够成为一个站岗放哨的战士,还因为我实现了心愿。

  我深深吸了一口*区大院的空气,感觉是这么美好。我为了接近心上的人,终于成功地和他在一起了,以后可以名正言顺地朝夕相处,天天见到他,再也不用在通信连因为想他想得受不了而找各种借口往这边跑了。如果杨东辉知道我是为了他才费了这么大劲甚至不惜动用关系调进警卫连,他会吃惊吗?我一想到他吃惊的表情,就恨不得现在就抱住他,告诉他,我是为了你才来的!

  刚去的那天晚上看新闻联播,看完后排长训话,杨东辉站在了一排面前训话着,他的语言简洁、有力,掷地有声,充满了*人的魄力,那和平时在我面前亲和的样子很不一样。他是一个很有威信的排长,我在警卫连打听过,他的风评是三个排长里 的一个,在干部战士中都很有口碑,听说也是上头的红人,重点培养对象。

  我坐在马扎上热切地注视着他,火辣辣的视线相信连他都感觉到了,他看了我好几眼。现在我也是他的兵了,他是我的上级了,可是我却完全没有这种概念。他是我的哥,我不想把他当成我的上级。

  讲话完后,他严肃地当着全排的面说:“高云伟,到干部室来,其他人解散!”

  我是调动来的新兵,排长给专门提点要求、上点紧箍咒很正常,没人觉得有什么奇怪,而且我和杨东辉关系不错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是我一直比较注意,对干部和别的战友都一样的态度,给干部抽什么烟给我那些战友抽的也是同牌子的烟,所以人缘不坏,没招什么议论。而且都知道我本来就是关系兵,关系是上头的,就不会特别议论我讨好杨东辉或者是杨东辉特别关照我这样的小话。想不到我是关系兵倒在这一点上帮上了忙。

  我和杨东辉一前一后上了办公楼,进了顶楼最里面的干部室。这一楼晚上没有人,只有我们俩上去。他进门打开了灯,我紧跟着进去,把门关上了,然后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在他还没有转身之前,我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他。

  他愣了一下,我没松开手,我心潮起伏,管不了那么多了。

  “……哥!”

  我把头搁在了他背上。他的背宽阔,结实,温暖。我和他都是大个子,可是却想把他紧紧拥抱在我的怀里。

  “咱俩终于待一个连队了!”

  我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手臂紧紧抱着他。能顺利调来警卫连,成为他的兵,我用一天都没有走出这个兴奋。

  他也握住了我的手,转过了身来,我抬头看着他,他比我高一点,他也低头望着我,他的眼睛真漂亮,我真想亲上去。他看到我这么开心,他也很开心地笑了,他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兵了,要是不听话,我照样训你,别给训得哭鼻子了。”

  “小看我了吧?排长同志,你小看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傲气地说。那时候年少气盛,我的*事素质是过硬的,只是他还没有见识到。

  杨东辉被我逗乐了。

  “还代价。什么代价?小兵蛋子,你能把我怎么样?”

  他挑着眉毛,笑得既坏又挑衅,语气里还很不把我的警告当一回事。

  我会让他后悔的。我忽然就动手了,他反应也非常敏捷,我们俩就这么打闹起来,到后来真的用上了力气,也是都不服输吧,打着闹着他就把我掀到了值班的床上。他把我用力摁在床板上,腿也别住了我的腿,一手撑在我的头边,他的劲太大了,我的手劲和哥们儿较量的时候从来没输过,想不到敌不过他。他边摁着我边假装凶恶地说“怎么样,服了吗?”

  “不服!”我大喊。

  他就更用力地压制我,我俩很野蛮地角力了一下,直到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也笑了,我们俩就这么出了一身的汗,脸望着脸傻笑着,可是渐渐的,我不笑了,他也不笑了。

  他停下了动作,俯视我。

  我躺在他的身下,也迎着他俯视着我的眼睛。

  那时刻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了,我听见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屋子里沉默得有些可怕。我们俩的呼吸声有点重,杨东辉那时的表情让我痴迷。他沉默,迷茫,若有所思又迟疑不决。

  他放开我,起身要离开,被我一把抓住手臂把他拖到了床上,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没防备,被我压了个正着,我失去了理智,开始不顾一切地亲他,亲在他的脸上,脖颈上……我疯狂地亲他!他躲避着我,我扳过他的脸堵上了他的嘴。

  他一把将我推开了。

  他的劲很大,我被他推倒在墙壁上,后背狠狠地撞在墙上。他坐了起来,一言不发,整理着凌乱的*装,他脸色僵硬,看了我一眼,站起来拉开门走了出去,从起身到离开,没有说一句话。

  我呆呆地坐着,全身的血都是冰冷的,仿佛停止了流动。

  我知道我们之间完了。

  我的冲动,断送了我和他的关系。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像坠落在了深渊。

第3章

  那天之后,杨东辉开始避开我。

  他再也没有来喊过我打球,也没有在集合训练的时候再看我一眼。我站在他的队列里,听着他的训话,看着他*容严整地发布着训练口令。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一刻,我费了那么大的功夫调动来站到这里,就为了靠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可是现在,我跟他之间只隔着不到三米的距离,却远隔重洋,天南海北。什么叫作咫尺天涯,我现在明白了,如果这个时候让我去写这个词汇的词语释义,我可以写出深刻的体会。

  我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但是他却一次都不看我。我知道他的余光可以看到我的眼神,但是他巡视队列的目光一到我这里就绕开了,像跨越着障碍,那么露骨地跳过去,这种生硬而又刻意的闪避,像一把尖锐的钢刀扎进我的心里。

  我故意去班排长的宿舍转悠,想和以前一样通过散烟、唠嗑来化解那天那件事,但是我去的时候,杨东辉要么借着什么事情出去,要么就是沉默,而看到他因为我的出现而这么为难,我再也没有去过。

  我们几乎没有了私下里的接触。在营房里碰到时,我对他敬礼,喊“排长”。他公事公办地点头,并不看我,和别人走了过去。

  在食堂吃饭,我和他端着盘子在过道里碰上了,在狭窄的过道上,不可避免地抬头对视,他终于看了我一眼,但是他的眼睛和我一碰,就移开了,他似乎根本不想看到我,根本不想跟我碰面。

  我们擦肩而过,谁也没有说话,像两个陌生人,好像我们从来就没认识过。

  晚上,我在寒风里站哨,站在冰冷的岗亭上,我手握钢枪,刺骨的冷风钻进脖子里,吹得后背一片冰凉,整个人都是冰冷的,连脚底都是冻僵般的僵硬。

  但是比起身体的寒冷,心比身体要更冷一百倍,一千倍。

  就在不久之前,就在这个岗亭,我们还温暖地依靠在一起。就在下哨的路上,我们一起躲起来抽着烟,在烟雾里对着对方的脸笑,那时候他看我的眼神是那么亲近,他拉着我的手宽厚,温暖,我们的手在他的衣袋里紧紧握在一起。

  这一切,都成了*粱一梦。

  这怪谁呢?我在心里苦笑。只能怪我自己。

  他现在是怎么看我的,我心里很清楚。他一定认为我是个变态,恐怕连看我一眼都嫌恶心吧。

  我们这种人总是容易自作多情,把别人单纯的善意一厢情愿地理解为他对我也许也有那么点意思,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抱有幻想。

  幻想总是被现实无情地击破,而我也尝到了苦果。

  想到他在心里对我的嫌恶、反感甚至唾骂,就跟被人拿着刀往心上砍一样。但是我不怪他,正常人都会和他一样的反应,不正常的人是我。

  而且,他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去,没有当面痛斥唾骂我,已经对我够客气的了。

  也许事情没有这么严重,也许我可以向他解释那就是个开过火的玩笑,嘻嘻哈哈地把那件事带过去,但是我不打算这么做。

  我不后悔那天晚上的举动。虽然那是冲动、莽撞的后果。

  如果迟早有一天他都会躲避我如洪水猛兽,我宁愿让他知道。憋在心里忍一辈子也不告诉对方不是我性格,就算因为这样我们彻底连朋友也做不成,至少不会再有遗憾,否则我会抱憾一辈子。

  而且我相信,他在我那一晚的眼神里已经看得很清楚了,那不是一个玩笑。

  嘴里可以说着谎言,但是眼睛只会出卖真心。

  下了哨我没有回班,在墙根下的树林里猫着,抽烟。

  一根接一根地抽,感觉不到寒冷。烟很差,味道很呛,把我呛出了眼泪。

  这个冷风嗖嗖的树林,在风里发出一阵阵呜呜的叫声,浓重的黑暗里仿佛随时会扑出什么,把人咬得遍体鳞伤。

  但是这个树林现在就是我的避风港,它阴森,冷冽,可怖,对此刻的我而言,却是我 想待的地方。

  我抹过爬过脸颊的冰冷的东西,嘲笑自己,妈的,没出息。

  然后告诉自己,过了今晚,不再掉一滴眼泪。

  夜间巡逻纠察逮住了我。第二天,我被整个连队通报批评。

  连长严厉地训斥我,在一个连的人面前把我骂得狗血喷头,我麻木地听他发火,脑子里很空,他骂了什么我都没进耳朵。

  “一排长!”连长嗓门很大,“把这熊兵带回去!你们排开会检讨!”

  “是!”我听到了杨东辉的声音,但我没抬头。

  我写了检查,在全排面前读,在班务会上又做了一遍检查。

  战友们很同情我,过来拍我以示安慰。马刚背着班长对我嘀咕说,抽个烟而已,屁大点事。“傻逼啊,下哨不回来不被逮到才怪,瘾犯了非要蹲那个冻死人的外头抽?也不怕冻掉了JB!”

  马刚骂我,我无言以对。但心里还是挺感动,总算还有个关心我的人。

  杨东辉集合全排做了训话。他没叫我出列,我也就站在队伍里。他说了几句,说的什么我也许听见了,也许是不想听到,所以过后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时间不长,他就喊了解散。

  “高云伟,到干部室来一下。”解散完,他说。

  我站在办公桌前,他坐着。门已经被他关上了。

  在避开我那么多天后,他终于肯跟我单独相处了,却是为了训我。真是讽刺的场面。

  我一言不发,他也沉默。

  “以后不要这样。对你自己前途不好。”他终于开口了。

  “是。谢谢排长。”我回答。

  他终于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我表情很机械,我是一个兵,而他是我的排长。我是来接受上级训示的。

  “对不起排长,我给排里抹黑了。”我硬邦邦地说。

  他又沉默了,既不说话,也不训我。

  我等了一会儿,他还是坐着,我说:“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第4章

  我向他敬了礼,转身向外面走。

  “站住。”

  他叫住我。

  “……是因为那天的事?”

  他低声问。

  “不是。”我伸手去拉门把,他忽然站起来把我拽了过去。

  “再抓到一次就开出连队了,你懂不懂?”

  看到他那副担心的表情,我一直压抑的情绪一下从胸膛里爆发了“那正好!反正你也不想看到我!”

  “你说什么?”他攥着我的手很用力。

  “你终于肯跟我讲话了,”我想起这几天他避我如蛇蝎猛兽的样子,心口就像针扎。“那天的事要是让你恶心了,对不起,我道歉。”

  “我没这么想过!”

  “那你为什么躲我?”我看着这张脸,这些天我没有一天不是想着这张脸彻夜难眠,我一根接一根地抽,想忘了他,可我忘不掉!

  “你还小,别犯糊涂。”他皱着眉,他的眼神里有无奈也有困惑。“把那天的事忘了!我还是你哥。”

  “忘了?”我也想忘了,我他妈比谁都想忘了!

  “我忘不了。”

  我面对着他,挺着胸膛,年轻气盛的冲动和勇气,让我堂堂正正地告诉他。

  “那不是玩笑,我是认真的。”

  杨东辉看着我的眼神震惊。

  “排长,我喜欢你。”

  这几个字就这样从我嘴里迸出来。

  “从看到你的 眼,我就喜欢你,我费尽心机调到警卫连,全是为了你。”

  他呆住了。如果让他知道我不止一次地在被窝里想着他打飞机,是不是会被他一拳揍出这个房间?我不知道!

  “闭嘴!你个熊玩意儿,这是部队!”

  他终于有了反应,他的 反应是告诉我,这是部队!

  没错,这是纪律严明的部队,是说错一句话都能把我打回老家的地方,我这句荒唐的话,荒唐的念头,在部队就是自找死路!

  “我知道,你不用怕,这事我没跟任何人说过。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以后我也不会来打扰你,你放心吧。”

  我知道,我跟他之间是彻底到此为止了。从这个门走出去以后,以前那些私下关系就都废了,他是排长,我是兵,从此以后我们只会有这层关系,其他什么也不会有了。该说的话,到今天就全部说尽了。

  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他这么难堪。我只是想让他明白,我不想强加给他什么,更不会在部队这个环境里用这见不得光的心思抹黑他的名誉。我不会再打扰他。

  我拉开门就走,听到他喊我,但我没有回头。开始是快步走,接着就跑了起来,一口气飞奔出干部楼,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器械场,脑子里是他 喊我的那声“高云伟!”

  我抽疯似地在器械上发泄。器械场上的风沙乱舞,我自虐似地冲障碍,让头脑可以放空,让大量的体能带走脑子的思考,这个时候我感激体能训练,让身体极度疲劳之后,汗流浃背之后,把整个人都掏空了,以致晚上和全班又练过一轮体能后,脑袋一沾枕头就睡过去了,什么都没想,什么也来不及想。

  后来我们班长告诉我,原本惩罚犯错的兵就是练你,让你玩命地做俯卧撑,蛙跳,冲圈,练不死你。尤其是在基层部队,违纪的新兵都是这么挨练的,根本不是一篇检查完事。但是这在机关,而且我人缘不错,最主要的是,他听说排长私底下向连长求过情。

  “当然,我也替你说话了。”班长大概是想点化我。

  “谢谢排长,也谢谢班长。”我已经学会怎么说话了。

  我开始对杨东辉保持距离。

  为了让他不会因为我不自在,也是兑现我的承诺,我尽量避免和他的交集。除非公事上必要的接触,其他时间有他在的地方我都避着走。

  梦寐以求的警卫连的日子现在变成了牢笼。看到杨东辉会让我痛苦,看不到他,照样痛苦。

  真不知道老天他妈要我怎么样?

  我的烟瘾直线上升,几乎到了烟不离手的地步。马刚兜里仅剩的几个钢镚都被我强行征收了,以至于后来这小子一见到我 个动作就是捂紧口袋,那样子让我好笑,他可怜巴巴地叫嚷“地主家也得留点儿余粮啊!”

  我们几个老烟枪总是找个隐蔽的地方当瘾君子,这个大院很大,白天找个地方,躲过那帮狗日的纠察,还不是什么难事。

  “我们几个抓到没事啊,高云伟你可是有案底的,抓到了可有好看了。”一个弟兄挤兑我。

  “大不了打包袱,回老家。”我满不在乎。

  我现在是真不在乎。

  “城市兵就是吊,我可不敢,为了当兵花了不少钱,家里还欠着债呢。”这兄弟是个农村兵,当个兵不容易,他说了这话,我们就都没怎么说话了。

  我看着烟雾袅袅上升,寻思着当兵的意义。

  原来,我是为了这身*装,为了*旅的梦。我有当兵的体格,我也有报国的男儿志。

  可是到了这儿,都变成了三个具象的字,杨东辉。

  烟雾幻化出了一张脸,棱角分明的面孔,漆黑铮亮的眼睛。我还是没忘了他。

  训练上,我越来越消极。

  人就是这样,突然没有目标了,也没有奔头了,做什么都没意思,也没意义。我曾经像个卯足了劲的发条,一个劲地钻进了警卫连的大门,现在到这地方的意义忽然不存在了,我这根发条也变成了废铜烂铁。

  该做的训练照样做,该完成的动作也完成。只是以前是%地去做,现在能达标就行。

  训练中,杨东辉不止一次地训斥我。

  他是一个带兵严格的人,即使在机关这种单位,在警卫连三个排长中间,他是对训练要求 的。进了他的排,就别想混日子摸鱼。在没来警卫连之前,我没有见过他这一面,现在我领教到了。他雷厉风行的训练作风,在训练场上眼里揉不得沙子,所以,对我消极的状态,他很不满意。

  他不止一次把我叫出队列,让我重复技术动作。

  集合时我动作慢了两秒,他罚我原地俯卧撑,个。

  汗水滴在地上一滴一个花,我咬紧了牙,坚持到 一个。

  他一句话没说,让我入列。

  站*姿,他踹我的内膝弯,将我踹倒。我倒在地上,他呵斥我:“站起来!别跟个面条似的!”

  因为我被踹倒了,他命令我多站一个小时,其他人都走了,我一个人在空旷的操场上站*姿,眼前是肃杀的北风和无尽的萧索。

  马刚私下问我,是不是得罪了杨东辉。

  “你还是多往排长宿舍跑跑吧。”马刚向我做了一个递烟的动作。

  班长找我谈心,他要我尽快适应环境,要提起干劲,不要有情绪。

  我没有情绪。如果有,已经全部留在那个干部室里了。

  在我从那个干部室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两手空空了。

  晚上又一次晚体能,绕院跑圈,我在 一个梯队里,卡着标准跑到了。合格了,我和其他人一样,站到一边休息。

  卡表的是杨东辉,他看着表上的成绩,脸色很沉。

  “高云伟!”

  “到!”

  “重跑!”

  我看了他一眼,他严肃地看着我,周围的战友都不知道怎么了,为什么他叫我重跑。

  “是!”

  我服从了。我不想问为什么,又跑了一次。

  等我喘着气跑回来,他卡了表,我抬起腰来的时候,仍然听到一声:“重跑!”

  我火了,压着脾气看着他。他什么意思?

  “报告!为什么?”

  我嗓门很粗。

  “因为你不合格!”

  我看了表上的成绩,这个成绩在达标范围内,我向他提出了质疑。

  “对照标准你是达标了,但这是你的水平吗?”杨东辉严厉的声音在我耳边嗡嗡作响。“你有没有混你心里有数!你想就用这个训练态度混日子,门都没有!高云伟,你要还是我一排的兵,就别跑成这个熊样!”

  偌大的一个排,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喘,惊惧地听着杨东辉发火,看着我。

  “重跑!”

  众目睽睽之下,我感到屈辱。

  我一言不发,转身就跑。

  我玩命一样地冲刺着,跑得像一只疯狗,跑完了全程也不减速,冲过了拿着卡表的杨东辉,继续往前冲,听到身后杨东辉喊我停下,我没停,途中我吐了,吐完就着直饮水喷头喝水,冰冷的水流进烧灼的喉咙。

  我接着向前跑,杨东辉追到了我身后,硬把我拽住了。

  “别跑了!”

  他皱着眉看着我,我他妈最狼狈的样子!

  我甩开他:“这个成绩你满意了吧!排长!”

第5章

  “你就是这倔驴脾气,说你两句都不能说了?”杨东辉看着我的狼狈,他似乎着急也恼火。

  “你要是看我不顺眼,我马上走,你用不着针对我!”

  我吼了出来。训练里,我忍了,就算他对我有芥蒂,就算他不想看到我,他怎么练我我都没话,不会说半个不字,可他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伤我自尊,那一年我还没到十八岁,对那年纪的毛头小伙子,最强烈的就是自尊心!

  “我针对你?”杨东辉听我这么说,剑眉紧紧拧在了一起,他也火了,“你进连考核时候是什么成绩,现在是什么成绩?我要你好,要你当尖子!在这个地方,只有尖子才有出路!这样混下去对你的前途有什么好处?”

  “前途?你就知道前途!你怕毁了前途,我不怕!”我的情绪一爆发就像脱缰的野马,“我从来没想过要当尖子,我就是来混日子了怎么样?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就把我踢出去,我不配当你一排长的兵,我也不想在一排继续待着,走是早晚的事!”

  他突然安静下来,在路灯下盯着我。

  “你说什么?”

  “我报告都打好了,我要调离一排,随便去哪,二排三排,炊事班,汽车连,总之不是你的兵都可以!”

  我已经口没遮拦了。

  他一拳挥了过来,砸在我的脸上。我倒在地上,他愣在那儿了,我也愣了,我们俩像两个傻子,谁都没反应过来。

  他先回过神来,过来扶我。拐角走来几个人,他们经过我们时看了几眼,我赶紧站起来低着头躲到了树影里,不让那几个家伙注意我的脸。

  这是在营区,如果被人看到他打战士,对他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这是我当时的 反应。虽然在基层部队,过去干部和老兵打新兵是默许的练兵手段,但是那几年经过整风以后,这股风气已经被刹住了。而在这种*区机关,干部当面打兵,那更是不允许的,犯纪律的。

  让杨东辉这么自制的人都耐不住出手,我想我是真的让他怒到极点了。

  那些人走了,又只剩下了我们,在偌大的树林里站着,刚才还激烈争吵的两个人,现在哑巴了一样,面面相觑。

  他走了过来,慢慢到了我面前。我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一瞬间就摧毁了我的防线。

  他低声向我说“对不起,打哪儿了,我看看”他伸手来要看我脸上被打的地方,我倔强地扭着脖子躲避,他的手固执而有力地把我的下巴扳过去,就着昏*的路灯看我的伤,在他的眼里我看到了后悔和心疼,那种眼神彻底摧毁了我,压抑的感情不受控制地一涌而出,我还是这么喜欢他,没法忘了他,这些避开他的日日夜夜我的心就像被钝刀在一刀一刀地磨,那滋味儿还不如一刀给我个痛快,我用了多少理由说服自己,要想办法离开一排,因为只要还待在能看见他的地方,就控制不了,只有走,他才能真正地摆脱我。

  可是,每一次下定的决心,都在再见到他的时候土崩瓦解。

  “哥错了,哥不该打你。”

  他轻轻抚过我脸上的伤,低沉的声音充满歉疚。

  “疼不疼?”

  看着他的眼神,听着他的语气,感情的闸门一泻千里,我再也克制不了,一头栽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我的头紧紧抵在了他的肩头。

  他也用力地抱住我。

  他柔声安慰我,像一个真正的兄长那样,安慰着年轻受委屈的弟弟,他知道我淌眼泪了,想让我的脸抬起来,但是我死死抵着他的肩窝不动,我不能让他看见我没种的眼泪,他摸着我后脑勺上短短的寸头,安抚着我的背,低言软语。

  “好了好了,不哭了”

  “这么大的小伙子,丢不丢人啊?”

  “这么怕疼啊还流血上战场呢,都哭成猫鼻子了……”

  他努力地逗我笑,我抱着他不松手,把他抱得很紧很紧。

  我知道现在我扮演的是一个弟弟,一个不懂事的新兵,只有这个角色他才能允许我这样抱着他,也才会这样抱着我,安慰我。可是,如果我变成那个说喜欢他的高云伟,也许他会毫不迟疑地把我推开。

  既然如此,现在就让我抱着他吧,再感受一次他温暖有力的身体在我臂膀中的感觉,这将是我后面难熬的日日夜夜的一点念想。

  等我情绪平复了,他把我带到门诊部值班室,让值班护士上了点药。

  上药的时候,他很沉默。然后出去了。

  我弄完了到门口,看到杨东辉坐在外头的台阶上抽烟。

  晚上的门诊部很安静,这是一个小院落,有一排围墙,墙下种着矮矮的冬青树。密密的冬青树像一排屏障,只能看见那里的一个红点,明明灭灭。

  我在杨东辉边上坐下了。他抽着烟,若有所思,他沉思的目光,让我知道他有话跟我说。

  那天晚上,杨东辉跟我说了很多。

  他告诉我,在他当兵的时候,在下头连队,他碰到过这样特殊的战友关系。他说部队都是光棍,一群火力壮的糙老爷们,一年到头连个母的影子也见不到,当兵有三年,母猪赛貂蝉,憋狠了,个个脸上都起火泡。一个班的战友到了晚上也会整点粗俗的闹腾,比谁的家伙大,粗,甚至还比拉炮管,比谁射得远。他说部队就这环境,没办法解决需要,所以闹过界的也不是没有。他在集训队的时候有两个战友,整天形影不离,经常一个把另一个按在床上做那种动作,他们这些战友都当玩笑看。后来有一次撞上了,才知道是动真格的了。但是这两战友复员以后,追美女的追美女,找老婆的找老婆,很快都结婚了。后来私下说起当年那些事,那俩战友说他们都不是那种人,那都是部队里憋的。他们喜欢的是女的,就是忍不了了一起解决一下。

  我听着,我明白杨东辉说的是事实。这些我也听说过,在网上那些聊天室里,我也听当兵的网友聊过。有一个退伍的网友在聊天室说,他们当兵那地方晚上特别冷,特别是冬天,一些老兵都会挑一些长得清秀的新兵去给他们暖被窝,有的暖完了就让新兵走了,有的就没让走,留在被窝里了。有时候没睡着的,到半夜会听到床板声……

  我相信,没有那么多天生的同志。这些人都是异性恋者,但在旺盛的性欲年纪,在特殊的环境,因为生理的刺激而和同性发生关系,这叫境遇性同性爱,当然这些文绉绉的理论是我后来才了解的,但在当时,我已经明白了这么个意思。

  杨东辉说,我还小,分不清,而且初来乍到陌生的地方,心理上不稳定,把对他的依赖和感激错当成了别的,其实不是那么回事,等我长大点经的事多点就明白了。他说是他不好,那天他的反应伤了我,他向我道歉,让我不要多想,等到时间长了,这种错觉自然就没有了,他也会帮着我消除这种错觉。

  我默默地听着。

  我没有反驳他,也没有告诉他,我跟他们不一样。因为我就是一个天生的同志。那时候有网络了,我一早就清楚了。

  告诉他也没什么意义。就让他以为这是错觉吧。反正都一样。从结果来说,没差别。

  他还告诉我,这些天他拼命练我是因为有一个机会,警备区要组建一个标兵队,参加年底汇报演习,这是后勤兵难得一个机遇,而且标兵队主要在新兵里挑,如果能选上,后面的机会会比较多。对一个普通士兵来说,没有什么比机会更重要了。

  我嗯了一声。

  他看看我,我看着他烟雾里的面孔,感觉他也有些变化。说不清楚,有一点憔悴,疲惫。

  他又抽了会烟,然后他问我,这些天我处处避着他,是不是故意的。

  “我怕你看到我不自在。”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

  他夹着烟,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夹着烟的姿势,我后来一直忘不掉。

  他说“最近看到你躲我,我心里也不好受。”

  他问我是不是真的想调走。我知道我当时那话伤了他了。

  我向他说了实话。我没有打报告,那是骗他的。

  他的烟灰掸落在地,*装上的肩章反射着路灯。他没有做声,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还记着咱俩在小饭店,你说的那些话。”

  他说,他把烟放进嘴里深深吸了一口。

  “云伟,”他若有所思,“咱们还能跟那时候一样,是好弟兄吗。”

  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希望翻过这一页,和以前一样,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他还是我的哥,我还是他关心的,照顾的小弟。

  我感谢他,他没有看不起我,甚至希望修补和我的关系。这已经是我不敢想的结果了。

  可是,有的事,是不可能翻篇了。从一开始就不单纯的接近,怎么翻也翻不回一张白纸。

  我也抽着烟,烟雾在路灯下像妖魔*怪,那是我的心魔,紧紧地捆缚。

  “我试试。” ,我告诉他。

第6章

  日子一天天过,简单,枯燥,重复。

  警卫连的生活很机械,出操,训练,站岗,打扫营院吃饭睡觉。日复一日循规蹈矩,待久了就是乏味。

  训练上我对自己提高了要求。杨东辉比以往更严格地要求我,我的训练成绩也逐渐恢复状态。我的体格本来就好,当初能顺利调进警卫连,我的*事素质考核成绩是说得上话的,现在拿出拼的劲头,这个排里,甚至这个连里,能超过我的还不多。

  那天杨东辉找我谈过之后,我答应了他,从头开始。我说到做到,在训练上,杨东辉看我的眼神满意了很多。他知道我把他那天的话听进去了,我想他是欣慰的。

  我也不再刻意避开他,有时候人多的时候,也还会和他唠唠嗑,开开玩笑,像以前一样。即使在营区里单独见了面,我们互相招呼,都挺自然,他有空的时候也会来我班里坐坐,跟我聊几句,没事的时候他抱着篮球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打球,跟几个战友一起打得满头是汗,再回到宿舍冲凉睡觉。

  这段时间很安分,不管是我还是他,看起来的状态也都挺平静的。之前那件事我们都不再提起,就好像真的没发生过。有时候当作一件事没发生过,也不是那么难,至少表面上,只要你想,就可以维持得很好,好像那事儿不过是发了一场昏梦,梦醒了就从头来过,把梦和现实分得很清。

  他一直分得很清。而我,属于彻底醒了吧。

  那时候没事我就练体能。体能这玩意儿是只要找着了门道就会上瘾,一天不练都浑身难受。每天能吃,能睡,能动,身体也和当兵前发生了很大变化。以前我体型偏瘦,现在肌肉强壮了,三角肌和腹肌都出来了,有了肌肉力量也增强了,爆发力更好,在完成训练动作的时候比过去更轻松,考核也更容易出成绩。

  所以那阵我练得比较疯狂。这是种可以让人不多想的方法,马刚那阵子极度怀疑我,他说我每天把自己操得像狗一样属于脑子有坑,是病,得治。

  他知道个屁。我这就是在治病,治相思病。

  很多人对哨兵有兴趣,觉得很神秘,让我说说站岗的事情。其实哨兵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威风,也不是你们以为的“酷”。其中的辛苦曾经让我抱怨,抗拒,但是现在回想当兵的日子,在哨位上的那些日夜常常让我怀念。有时候做梦还梦到自己抱着枪,站在风雪里。那段日子,已经回不去了。

  我的哨在*区大门。因为个高,身材硬挺,穿起*装用我们连长的话说是撑得起门面。所以我被挑上了大门岗。这是警卫连的传统,大门象征着*纪和威严,门岗的哨兵形象就是*区的 张脸面,代表的就是这个*队单位的形象,要经过严格的挑选。当初,杨东辉就是这哨上最亮的一杆枪。

  现在,我站在他站过的哨位上。内卫和流动哨还能偷懒,站大门哨位就是被放在火上烤。头戴沉重的钢盔,抱着钢枪,脸上必须绷紧面部肌肉,身体要直得像一块铁板,保持这姿势一站就是两个小时。站在这个哨卫上,必须耐得住寂寞,忍得住艰辛,经得起考验。冬天换哨,脚常常冻僵抬不起来,夏天汗水浸透了*装,换下来都能刮出一层盐碱。

  *人钢铁的意志,不是只在战场上,在那个岗哨上锻炼了一年,我已经不是刚进部队的那个我。这是后话。

  站岗也会碰到各种情况,比如有时有一些人会来要求跟我们合影。有一次有个女孩在门外拍照,我上前制止,她说想跟我拍一张合影,我拒绝后她坚持说:“就拍一张,你太帅了,我想留个纪念!”现在的女孩太大方了,我当时一下有点不知所措,虽然我不喜欢女的,但是对女孩子的热情我还是有些窘迫,站岗时这种情况 次遇到,把我弄了个红脸。我谢绝后请她离开,她坚持要到值班室等我下哨,后来直到换哨那女孩子还等在值班室没走,我几乎下了哨就落荒而逃。

  这事后来传开了,被连里那些战友取笑了很久,接哨的那小子把我下哨的样子添油加醋地到处嘚嘚,妈的,全都跑来笑我。

  杨东辉也听说了,他也在那群人中间,拍了下我脑袋:“不错啊,小子魅力挺大!”他笑嘻嘻的,笑容布满阳光。我也笑了笑,笑得像阳光后头的阴影。

  我的训练是上来了,但烟瘾是下不去了。有天晚上,我去服务社买烟,瞒着班长溜出来的,为了抄近路,看四下没人就翻了道墙过去,也他妈倒霉,刚落地,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我一回头,身后站着一个纠察。

  当过兵的都恨纠察,他们专门盯着你的错找茬,没事儿也要来查一查,抓到违纪的,落在他们手里,不是挨批就是处分,严重的卷铺盖走人。我亲眼见过一个二级士官因为被纠察逮到违纪,本来板上钉钉的转三级没转成,退伍的时候那愤恨的眼神。在部队那么多年,到手的前途就毁在纠察的手上,说毁就毁了。

  上次在小树林抽烟,也是被这些纠察逮了,我对他们没有好感。

  其实他们跟我们一样,属于警卫连。他们是专门的警备纠察排,主要任务就是逮我们的错。一个连的兄弟,他们却没手下留情过,这也是这帮纠察招恨的原因。平常人五人六地戴着白钢盔晃着白手套,四处在*区里转悠,一个衣服扣子扣得不对都能来找茬。

  在*区当过兵的都知道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老兵退伍的时候,纠察都要提前一个批次走,提前复员,或者延迟,总之不能和大部队 。否则会招来老兵的报复。曾经有纠察退伍在回去卡车上就被报复的老兵们揍了,后来纠察提前或推迟退伍成了一个默认的规定,全国都这样,不信问问你们身边当过纠察兵的战友。

  我说这些,是为了说明纠察不是一个讨好的差事。当然后来都理解了,职能分工不同,他们也是在尽他们的职责。可是当时年少方刚,对这些找茬专业户,实在没有好感。

  现在,我身后头就站了一个。我翻墙的壮举在他面前来了个现场直播。我心里直骂娘,操他妈的,太背了。

  就他一个人,他瞅着我,手上打开了本子。我看到他翻开本子的动作就头皮发胀。

  “哪个连的?叫什么名字?”这小子问我,眼睛还从白钢盔底下扫着我。这小子个头不小,可一张脸长得细皮嫩肉,浓眉大眼,够漂亮的。

  “警卫一排,高云伟。”碰到纠察不能反抗,反抗就是个死。聪明的就得装老实,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关。

  “翻墙干什么去?”我看他也就跟我差不多大,人模狗样地审起我来了,心里直冒火。

  “去服务社,买烟。”

  “那不有路吗?有路不走翻墙?”小子官腔还挺足。

  “怕绕远。下次注意。”我只能自认倒霉。

  他记录完了,让我走了。我等着回去挨批,不过这小子还算通情达理,后来就我们班长骂了我两句,说我溜墙根也溜的这么没技术含量,给纠察活逮,丢他的人,我听他这么骂就知道没事,那小子肯定也就通报了班里,没往上通报。

  过了两天,一个傍晚我去澡堂洗澡,回来路上迎面有个人匆匆忙忙地拎着个袋子也来洗澡,一打照面,嘿,熟人,就是那个逮我的纠察。还真是冤家路窄,我改变了前进的方向,向他走过去。他也认出了我,看到我向他过去,这小子明显有点紧张,还向左右看了看,那样子非常搞笑,我差点乐出声来。

  “你干吗?”他警惕地打量我,向周围瞄了一眼,像随时准备逃跑。

  后来他跟我说,我当时是“一脸凶相”,他以为我是去报复那天的事,去揍他的。

  “去浴室啊?别去了,冷水,跟冰似的,你看我冻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心提醒你一声,别跑冤枉路!”

  我忽悠他,把*装袖子卷起来给他看,他半信半疑,还真往我胳膊上瞅,那呆样没把我乐死。这小子也太TM呆了!

  打那以后,我跟他就认识了。

  从此,我的*旅生涯多了个战友。我的人生里,多了个兄弟。

  白洋后来跟我说,他那天在墙根底下逮住我,其实比我还紧张,因为纠察执勤一般是两个人,那天就他一个,落了单,要是我跟他动粗,就我这个头和这身板,他怕一个人弄不过我,肯定得吃亏。我想起他那天在钢盔底下不停地瞄我,原来就是因为这个,我又给他弄乐了。

  我跟白洋是不打不相识。我们是同年兵,他原来是*区体工队的。这个*区体工大队很牛逼,后来出了奥运 林丹,牛逼大发了。当然在白洋的嘴里,他自己也很牛逼,是受伤了没法练下去才找关系转来当后勤兵。不过我看这小子的尿性,八成没说实话,估计是受不了运动员的苦不想练了,来机关混日子了。

  我中学也上过体校,练过田径,我俩找到了共同话题。在*营里有个兴趣相投的哥们能少很多乏味,那阵子我俩走得很近,白洋不执勤我不站哨训练的时候,我俩经常一起行动,一起打水一起洗漱,就连刷牙时候我俩还满嘴泡沫为争哪个球队更牛逼争得面红耳赤。

  在白洋的插科打诨下,我的注意力分散了很多。我感谢他,让我的脑袋不用再整天去想杨东辉。

赞赏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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