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NinoMiglori
漫歌集梁晓明的诗(二)
梁晓明(-),诗人
冬天
出门外,庭院洁白,我出的早,抬头见乌鸦高枝上高叫寒冷的冬天白霜湔雪,也溅靴。除非不动,你就在湿冷中如墙内的青砖。湿冷也湿透我的内心,一个人要走大概是冬天见不到明月人人都仰头,人人奢望入怀的明月,但一个人要走像一段生命被宴会扫除,残杯剩酒老去的岁月,你我从愤怒中渐次走开冬天来了,天暗、低压、苍白、灰烬闷在火焰的下面.....我这样四处乱走的思想是哪几片落叶?一片落在他家,一片掉在门沿哪一片刚巧跌你手边?
byRinziRuiz
重阳
节日如鸟,纷纷散了,如烟缕离树、杨花点点非行人泪、是一个季节过去几艘偏栖的小舟无人划静悄悄停泊在文字中间唯一到家的自己恍若从家中刚刚出发、没走远、一转眼又回来都是空的、手边、心内、眼中满是杨花点点、非行人泪倒点小酒、小杯、自送唇边友人离婚、有友去世、有老人更加走的遥远.....喝下!脸膛早已不再光滑、皱纹如伤痕,有短有浅、有的与时光一起消散节日如鸟、纷纷散了........
以后以后我将会变成一个老头,独自提着一瓶好酒,来到江边无人知,也无需人知,坐下来衣衫不能太破,最好有几块鲜嫩的牛筋,像我喜欢的与世无争。坐下来,看见鸥鸟一只只斜飞和展翅我膝盖上点手指,抬头望:展翅斜飞多好的样子。
byIvanTrojanovsk
偈在满披朝霞的年龄,我曾经深入人间我曾经深入画眉和危岩当我二十岁,我深入钢盔和县长在一小杯酒中我深入过权力现在我出来,满头尘灰两耳沾满了透迹与刻痕现在我坐着,没有了声音那满披朝霞的年龄又在我深入过的渡口聚集
奠有一种悲哀我已经离开我的泪水忘记了纪念我坐在宁静的空白当中我好象是一支秋后的芦苇头顶开满了轻柔的白花我和空白相亲相爱等待冬天到来那遥远遥远又逐渐接近的是一盏亲切的什么形式的灯呢?摇晃我小镇上简朴的后院恍惚睁开他已经走远的两只眼睛
byEduardGordeev
下午,在杭州忽然想起俄罗斯
只有在我们能爱别人,并且有机会去爱的时候,我们才成为人。
——帕斯捷尔纳克
必须是冬天,必须大雪弥漫心情的阁楼独雁荒凉窗帘必须孤单必须遭遇枪响一般震撼人心的沉寂和拒绝必须象看不见自己的耳朵永远看不见握手和寒暄必须象南方下雨的街道揪心等待少见的太阳必须象秋天被逼到结果而无事可干必须象晃荡的风筝致命的尾巴拖在地上天空中讨好的上下翻飞必须与死亡有不同层次的多种联系山上开满鲜花泥土却焦急等待它的落下必须被使用,丢弃,象一枚弄脏的零钱玩弄在裤兜,滚动在街角必须接受背叛,象死亡的父亲他浑浊的眼珠瞪大在我无力帮助的雪白的床头必须绝望,无奈急速跟踪不停的雨水把冰凉击打在难以喘息的狭窄的阳台现在我喜欢的诗人差不多走完,我推开书:早晨的铃铛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喇叭根本不知那铃铛的声响风铃我喜欢风铃我喜欢风铃叮叮当当一片空荡的声音我喜欢风铃左靠右晃屋檐下一种不稳定的身影我喜欢风铃被斜阳照亮闲暇说话或干脆一言不发我也喜欢暗中的风铃、门廊下紧张的风铃宝塔上高挑寂寞和孩子手中被拎着的风铃路上的狗、沙漠上难看的骆驼颈项下倔强的风铃,风沙越大,它说话越响声音是它的命。我喜欢风铃我喜欢敲打宁静的风铃坐在孤寂的家里,停下来和岁月相依相伴的风铃应该听一点声音、应该有一挂风铃应该有一些眼睛从风铃出发或者与风铃结伴而行
bySonyaKhegay
去爱丁堡路上看到广阔无边的麦田,我停下车观看我来听风来听丛草窃窃私语相互低压的笑容顺着这些绿色的笑声我听到大树、它们的大叔树皮用水份把岁月放在它们的心里,把裂开的历史一层层掰开的胸脯。我来听风来看看小路笔直坚定的插过麦田,我来看小路在更高的麦田中不肯低头的灵魂,它宁可最后死于泥土、消失于碎石和荒凉却无人打扰的寂静河边我来看天边随风而起的自由云彩,来看看天上云彩和脚边野花相似的面容我来听风,我都忘了这是遥远的英国、我以为我是在浙江的农村,七十年代我家对面那片荒凉的草滩我听到童年在河对面挥舞着杨柳随意的腰肢在天上,风筝努力飘荡的头颅,此刻,我在听风在地球的另一边,在英国,我听到过去的三十年重新回来在我仰起的眼睛中、在脚边的杂草里在不收过路费的公路边,我坐下来:我这一生还剩下几天?
剥我一生剥过无数鸡蛋、在深夜剥为了能坚持站立到明天早上在早上剥、为了走进单位可以看清暗藏的手指、更斜视的眼睛最滑的泥鳅如何畅快的生活在泥里在办事时剥,在走路时剥边剥边感受蛋壳的疼痛、人们在车厢中拥挤的疼痛七十年代小镇边缘那条尘土飞扬的机耕公路、飞扬的路上细瘦的少年,漫天的灰尘中我想象着未来时内心的酸楚在酸楚时剥、我小时侯就剥、悄悄模仿着大人的动作在大人的眼中我看见鸡蛋成为液体、或者在沸油中扭曲着身体再变成固体老师在课堂说,固体和液体是两种生存的不同姿态我想象着这种不同的姿态、边想边剥边剥边想到为什么有时候人喜欢剥人?宗教剥智慧、智慧剥愚昧、愚昧剥掉山里的青蛙、刀枪剥掉玉米的憧憬在黑夜剥、在报纸上剥、在圆圆的公章上啪啪的剥饥饿时我们甚至剥掉了翠绿的树皮就这样今天剥掉了昨天的树皮没什么好剥我们就开始撕剥自己我撕剥自己象撕剥另一种圆滑的鸡蛋、不是为你当然也不是黄河那样雄壮的信仰、它在黄土高原上雄壮千里但江南却笼罩在迷茫的雾里、象另一种浑身斑驳的原始的鸡蛋它的壳藏在生活的怀里我手艺精湛、我一生剥过无数鸡蛋顺手和习惯下我逢物便剥、象火车推进除非铁轨彻底翻开在推进中剥、在隆隆的歌声中我大力的剥哪怕我被颠簸出车厢,在乱石撞头的血液中我依然坚持在血液中剥、强忍着疼痛朝骨头里剥……在梦想中剥、直到夜晚在眼睛中撤退在撤退中剥、直到剥出了深埋的良心、悲伤和怜悯在怜悯中剥、在酸楚中剥我可以去了,正象我可以完全重生直到我嘴边被剥出了一线隐秘的笑纹
选自梁晓明诗集《用小号把冬天全身吹亮》,中国青年出版社,年
延伸阅读
──────
此刻我徘徊在死者之名中
那个发烧的孩子目光穿过窗口望着雪人
他早些时候的梦境一定早就预示了这一切
一个人最美最惊骇的瞬间,就是当他感到孤独的瞬间
本期编辑媛媛
“不仅是时间不仅是潮汐”“巴黎已经令我心生厌倦”——艺术家殷九龙设计、印有诗人王寅手迹的诗歌卫衣在“灰光灯”微店有售
把诗歌和浪漫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