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投稿故事改编
作者:耳中人小L
大概是军训那天,
坐在病号营里,看着他脱下帽子,
甩了甩头发,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飞溅,晶莹又饱满。
他的眼睛细而狭长,微微一闭,薄薄的嘴唇轻轻一咧:“同学,可以递瓶水给我吗?”
我惶恐地拿起箱子里的水递上前去,不小心触到他的手背,暖暖的,软软的,竟然忘记收回去,
他歪下头看着我:“同学,你怎么了?”
他的眼睛很细,没有多少眼白,眼黑亮得清明,
我羞得无地自容,把手缩回,水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瞬间裂开,水溅得两人身上到处都是。
我忙不迭地鞠躬道歉,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身旁休息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没事,没事。你不要这么拘谨,大家都是同学。”
他拍了拍裤脚上的水,将地上的瓶子碎片捡起丢进一旁的垃圾桶。然后他将手伸向了我。
那一瞬间,那一刹那,那一刻,我觉得耀眼的阳光似乎变成了流光溢彩的舞灯,树荫下的我像个灰姑娘一样笨拙又难堪,
而他,像个王子一样注视着我,优雅地伸出手邀请我作舞伴。
我情不自禁地将手放到他的手上。
半晌,他有点尴尬地对我说:“同学,可以再递一瓶新的水给我吗?”
这件事情一度成为舍友的笑柄,并很快暴露了我是gay的事实。
哪怕军训结束后,只要在吃饭的时候聊到这件事,他们都会夸张又做作地做出羞涩伸出手的神情,然后笑成一堆。
我也不恼,每每想及此事,心里都会涌起一股热潮,眼前浮现起那一天,阳光顺着叶间的罅隙在他脸上织出斑驳的光影,他清朗的一笑,世界都变得辽阔宁静了。
我想,我喜欢上他了。
不过应该还不算爱。喜欢是恣肆,爱是克制。
我对他的情感更像是思春期少女迫不及待想让对方知道我有多想他知道我对他的喜欢。
上课的时候,我会故意挑在他旁边坐,假装不懂地向他请教高数。
看着他久久思索,眼瞳陷入漆黑,顺而明晴,茅塞顿开,将解题思路细细讲给我听。虽然其实我懂,但我还是听得很认真
。他的声音低低的却不沉,娓娓道来,我仿佛醉了。
此时此刻,这是专属于我的他。
虽然幼稚可笑,虽然遥不可及,但是我执拗于自己的想法并且欣然接受。
于是,就想告白了。我不清楚他喜不喜欢男生,但大概率是喜欢女生的。
我想过这样做会不会让这段原本美好的关系彻底崩裂坍塌,但我真的想让他理解我的心意。
一个月明风清的夜晚,我小心翼翼地敲了一下他宿舍的门,听见他问门,连忙报了自己的名字。
“咔嚓”一声门被打开了。他的头发湿漉漉的,眼里布满水汽,温润深邃,应该是刚洗好澡,身上有股柠檬香皂的气息。
“怎么了?又有不懂的问题?”他打趣道。
我想自己的脸一定羞得绯红,但是一点退堂鼓的意思都没有。
“你……有女朋友吗?”
“咦?怎么突然……没有诶。”
“那你介意喜欢我吗?”
蓦地,他怔住了。
我咬紧下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猛得踮起脚尖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唇齿间有股草本牙膏的淡淡香气四溢,我被这味道冲得竟有点晕眩。
他似乎被我的举动惊到了,手上撩擦头发的毛巾落到地上。
世界骤然寂静无声。
他失焦的眼神渐渐聚集,薄薄的无色嘴唇抿成一条线。
“我一直觉得自己喜欢女孩儿。”
“可是第一次遇到你这么特别的男孩儿后,我竟然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
“我说不准这是不是好感,”他捡起地上的毛巾,粲然一笑,“但是我想继续了解你,想教你做题。”
我一直嫌恶言情小说“心跳漏了半拍”这个恶俗的描写,可是此时此刻,直到我的心跳失律不齐了我才知道前人总结之言所言非虚。
我不知所措地抱住了他。暖暖的,硬朗的胸膛。一只同样不知所措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细细的,软软的短发。
这些全都是我在告白那一刻的想象。在说完“介意喜欢我吗”后,我便浑身僵硬,难以动弹。
也是在那一瞬,他原本有些意外的,礼貌的眼神,忽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转瞬即逝,然而我却察觉了。
完了。
他的眉目变得清冷,语气变得礼貌而又故意拉开距离:“谢谢你的喜欢,可是我喜欢女孩子,不好意思。”
“我等会儿还要做ppt,先这样吧。”他把门砰的一声关上。
我来不及说一句挽留的话,来不及说一句准备好的“那我们可以当好朋友吗”的客套话。
我知道这不怪他,性取向是天生的。
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啊。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不停地,前赴后继地落下。
洇湿了枕头套,模糊了世界。
我多想舍友传来往日的打闹声,至少可以掩盖住我的困窘,可是他们却向商量好一样,一言不发。
只有我低低的呜咽声。
如果一开始不认识他该多好。
难道不是吗?黄粱一梦总比覆蕉寻鹿要更不令人伤心吧?
走进饭堂,人竟意外得少。
想来是周末大家都出去玩的出去玩,回家的回家,只有我这个可怜虫还要在饭堂用贫瘠的食物满足最底层的生理需求。
然而虽然人少,但是很多档口前都稀稀疏疏地排着五六个人,我有点饿了,本着吃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尽快吃到的目的左右看了看,迅速发现了空荡荡的麻辣烫档口。
我快步走上前去,拿起铁夹夹起菜。
“咦,我要下班了喔。”一阵不耐且不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阿姨你去吃饭吧,轮到我了。”一道挺拔的身影从旁侧显出,走到窗口前。
“是你?”“是你?”
我们两人异口同声,惊讶地说道。
我的身子绷得紧紧的,几乎想马上逃离现场。
试问有谁在面对被婉拒告白的对象后能够仍然和他在日后继续毫无障碍地谈笑风生呢?
至少我不能。
我有点后悔选择麻辣烫了。我就是不该吃麻辣烫。每一次吃都没有好事。
不是被骨头扎破舌头,就是被热汤浇到衣服。我五行就是和麻辣烫不合。我悔恨地几乎碎碎念起来。
忽然手上轻了,他拿走了我盛好的食料放到电子秤上打称。
13.00元。
我顿时手忙脚乱地翻口袋去寻找饭卡,然而发现饭卡竟然不翼而飞了。
想死的心都有了。困窘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离宿舍很近我也没带手机。
“滴——”他拿出自己口袋里的饭卡刷了一下。
“谢谢你……我回去再拿手机转账给你……”
他没有回我话,自顾自地煮起食料。
我知道告白后两人的关系可能会断崖式崩裂,也有了相逢陌路的准备,但是此时此刻心里还是很难受,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不舒服吗?”他仿佛是不经意地一问。
我蓦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他是在关心我吗?
他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地摆弄着锅灶。汗水顺着鬓角滴落,粒粒分明。
“嗯?”没有得到回复,他转过头回望。
“不……没有的事。你才是呢。话说,你什么时候在这里兼职的?”我一连串的话语像炮弹发出,忽觉不妥,又闭紧了嘴。
“就今天啊。你是我第一个食客呢。”他眨了一下眼睛,莞尔道,“还是吃霸王餐的,哈哈。”
“就不给你加辣椒了,你脸色不好。吃清淡点。我给你多捞点汤底的鸡肉。”他淡淡地说,神情一如往日的清泊。
瞬间,曾经对他存有的一丝一毫的怨恚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谢谢你。”我的声音细如蚊蚋。
阳光从庭外斜斜照了进来,我仿佛看到了白云的倒影。所有的不开心都一扫而光。
真是卑微得可悲啊。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他不讨厌我,就好。
足矣。
卢亭一直觉得这是喜欢原本的样子,我们只是普通的喜欢,跟普通人一样,或许你不喜欢,但是请不要伤害。
喜欢或是卑微,但是那是我们毕生的幸运吧!
感恩大家一直以来的